2025年7月13日,我作为“语润边疆,数智传音”推普实践团的一员来到了西双版纳的景真村。当榕树的气根垂到肩膀时,我才感觉到景真的热,不是城市里闷在柏油路上的燥,是裹着桂圆香和芒果气的暖,漫过晒的发烫的围栏,漫过教室前面那片开得疯的苏丹凤仙花,直直扑进人的怀里。
初到时,二十多双眼睛怯生生的盯着我,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,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。之后的几天,我们一起学习普通话,我教他们朗诵《红烛》和《我爱祖国》,教他们“三”和“山”的发音,教他们区分“己”和“已”……在日常的交流中,我也学会了一些诸如“吃饭”“喝水”这样简短词汇的傣语发音,当问到“我爱祖国”用傣语怎么说时,他们就把腰杆挺的笔直,声音像敲铜锣一样响亮。我在笔记本写满注音,他们却认真地纠正我发音的轻重,说“吉祥如意”的尾音要像孔雀开屏那样轻轻扬起。班里有个腼腆的小女孩儿,时常一个人蹲在角落,教读《红烛》时,她频频出错,经常把“蜡炬成灰”念成“蜡炬成飞”,我一遍一遍的纠正,她也盯着我的舌头和嘴型一遍一遍的学习。放学我送她回家,在路上她突然抬头问我:“我可以叫你月亮老师吗?”我蹲下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,那里面盛满了整片星空。
当问及他们的梦想,并让他们把梦想画在纸上时,我看到小女孩用黑色的彩笔画了一个歪扭的人形,并用蹩脚的普通话说“我想成为一个外表像山上的黑熊一样凶狠,但是内心善良的人”。那天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黑色彩笔涂出的人形在余晖里竟透出温柔的金边。再看看其他孩子的画纸,有的是穿着白大褂,衣摆下却悄悄藏着漂亮裙子的医生,有的是一枚正在发射的火箭,有的是飞在空中的糖葫芦……我忽然意识到,推广普通话不仅是教会他们发音,更是让这些藏在山林里的梦想,能被更广阔的世界听见。
推普工作很快就结束了,总觉得还有太多发音要纠正,太多傣语词汇没学透,七天光阴就像傣语里“再见”一词的尾音,刚出口就消散在风里了。离别那天,雨来得突然,孩子们撑着比自己还高的伞,像移动的小蘑菇。那个小女孩儿从中挤了出来,递上一朵漂亮的鸡蛋花,并告诉我“月亮老师,我会背《红烛》了”,虽然她背的磕磕巴巴,但往日发错的音今天总算全发准了。离开时,我望着的八角亭的金顶渐渐模糊,忽然想起教她区分“己”和“已”时,她在田字格本上写满了这两个字,说“‘已’字出头站一站,‘己’字缩头藏一藏”。原来教育从不是单向的浇灌,那些被纠正的发音、被点亮的眼睛、被珍藏的称呼,都是孩子们在我们心里播下的种子。
回程的路上,雨停了。太阳从云里钻出来,照亮车窗上未干的雨痕。我把那朵鸡蛋花夹进《红烛》的书页,花瓣的香气漫上来时,忽然懂得,所谓教育,不过是用一点光亮,照亮另一点光亮,就像红烛把温暖注入普通话的诵读,而孩子们的眼睛,又将这份温暖折射成傣寨夜空最温柔的月光。(供稿人: 玉溪师范学院文学院23级汉语言文学 张萍)